钱槐,红楼世界中芸芸众生里的一员,灰色到很多读者或许都不知道他是谁。不过没关系,现在就让我们来认识一下他。 钱槐的父母在贾府“库上管帐”。按贾府惯例,这职位,对外,可以借助贾府权势捞取好处;对内,可以糊弄老爷公子中饱私囊。 他父母为何能有这职位?原来他家靠山是贾府高层贾政的小老婆赵姨娘。作者直接说“他家有些钱势”,是贾府中层。 鸳鸯骂她嫂子时说,“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做了小老婆,一家子都仗着她横行霸道的,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。”这些话当然是鸳鸯有感而发,说明在贾府,仗着女儿做了小老婆横行霸道的情况不少。赵姨娘虽然在上层地位很低,甚至要给小辈宝玉打帘子,被凤姐指桑骂槐,但显然在底层人家,也被很多人家羡慕。赵姨娘也确实很眷顾娘家,娘家人沾赵姨娘的光混得不错也是事实,比如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做着一份体面又悠闲的工作——跟贾环上学;死了,别的丫头比如晴雯最多赏十两,但赵国基因为是赵姨娘的兄弟,所以就赏了二十两。 钱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,吃喝穿戴肯定比一般小厮强。工作也不用愁,直接就做了贾环的小厮。 将来贾环自立门户时,这就是有功之臣,得到重用的机会要远远大于那些其他的底层小厮。 因此,在婚配上,因“他家有些钱势”,所以自认可以挑选可心的丫头做妻子(老爷公子相中的除外,给他胆子也不敢)。 不像其他小厮只能眼巴巴等到二十五岁,指望着贾府上层指配,至于指配的是什么女孩,是鸳鸯那样能干的还是傻大姐那样憨傻的抑或是多姑娘那样风流的,那就得听天由命。如果私自和谁好,被上层知道了,要么和潘又安一样逃走,一辈子隐姓埋名、战战兢兢;要么被打死。 钱槐用不着这样。他以为相中谁,谁还不巴巴地来攀附他?他自恃的是条件,以为别人也只看条件。找对象,不谈感情,只论面子。 这或许也是现在一些较自恋的年轻人在婚恋上的通病,家中条件也没有富裕到可以财富自由,自身素质也没有优秀到顶级学霸,然而,却总是自视甚高,左挑右选,一般女孩入不了眼。 钱槐看上了谁?原来是柳五儿。柳五儿的妈就是柳家的,大观园小厨房总管,也不是个省事的,对头也不少,曾被司棋的婶婶亲显家的夺了位置,幸亏她能干,靠着平儿的清明又拿了回来。 这柳家的,平日“小意殷勤”,善于巴结,因在主管的位置上,有点小权利,就和贾府最当红的部门怡红院搭上了关系,意图把女儿塞进去,一是这个部门差轻人多,二是宝玉曾承诺将来把丫鬟都放出去。其实谁家不想着给女儿捞这个好处?但只有柳家的,把这件事做得有点眉目了。 五儿体弱多病,但婀娜多姿,与“平、袭、紫、莺皆类”,或许是受了母亲影响,她对自己的人生也很有规划,想要在怡红院里好好干,等三五年放出去后,“自向外头择婿”。多少女孩想着利用姿色攀上宝玉,将来做姨娘,但五儿向往的却是外面的自由。这是个有见识有想法的女孩。 所以,尽管钱槐看上去前途无量,尽管钱家“央中保媒再四求告”,五儿却是“执意不从”。 面对这种情况,柳家父母“却也情愿”,可“未敢应允”;钱槐的父母,“也就罢了”。 双方父母都很明理。女方父母有自己的意见,但更尊重自家孩子的意愿;男方父母虽“有些钱势”,但也并未强行逼婚。 如果作者没接着写钱槐的心态,这件事在读者这里也就一笑而过了。 那钱槐是个什么心态?“心中又气又愧,发狠定要弄成此配,方了此愿”。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想要什么竟也有得不到的时候,他会觉得所有的目光都在嘲笑自己,所有的优越都离他远去。他不死心,但依照他的力量仿佛又不能娶到五儿,所以由爱生恨还不知道怎么挑唆贾环生事? 为了避免出现和旺儿家求亲彩霞的情节重复出现,作者没有写钱槐接下来的举动,他写的是五儿这边的变故。 五儿被诬陷偷了茯苓霜,关了一夜,本来身体就弱,一病不起。到王夫人从皇陵上回来,就补叙五儿已死了。 仔细想想,五儿之所以那天急着进大观园去送芳官礼物,就是想早日进入怡红院工作,也好避开钱槐这边的纠缠,但没承想,命运却给她开了玩笑。 所以,我们看,红楼不止是宝玉黛玉两小无猜的知己之爱,不止是小红贾芸两个聪明人的创业之旅,还有钱槐这种普通又强势的年轻人在婚姻上的执念与霸道,五儿这种并不以婚姻为唯一生活目的,还想要通过努力拓展人生视野的要强和清醒。 他们之间没有人们向往推崇的爱情,他们只是有了一点交集,然后又宕开了,在红楼里被一带而过,然而却更和普通人的婚恋相似,更加真实。 值得警惕的是钱槐的心态。对自己喜欢的人,一心想要娶来做妻子的人,我们应抱的态度是,我是爱你的,但你是自由的。 持一种开放的态度,接纳人生的不同结果,这才光风霁月,坦荡率真,而不是一味偏执,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,搅得别人也不安生。 让自己变得更优秀,当你足够优秀时,不怕没有优秀女孩来到你身边。 那句话怎么说的,当你盛开,蝴蝶自来,不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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